《恶魔卵》（all耀、美食组）
二、
王耀是完全睡熟了，整个酒馆里就只能听见他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。街上再没有一个人，后半夜的天更黑了。弗朗西斯轻轻把他抱起放在靠墙的一处沙发上。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，看来是真的累的够呛。
酒馆里只亮着一盏枯黄的灯，覆盖在两人身上。弗朗西斯看着沙发上的人，看着他漆黑柔顺的长发散在一旁，小巧瘦弱的四肢蜷缩着……
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敲打，弗朗西斯能清晰的听到它的跳动。他忍不住向熟睡的人凑近，轻轻扯开王耀始终遮挡脸部的灰布巾。他竟然有些紧张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就像儿时有一次偷偷拿走叔叔收藏的法老权杖上的宝石一样。
他一直想着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睛该用怎样一张脸来配合才好，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。于是他只能亲自看看上帝是怎么安排的。慢慢揭开那神秘的“面纱”，他终于看到了，上帝的安排，如他想象般的美好，却又不如他想象中的完美。
他怔了怔，看到了王耀左侧脸颊上，左眼下方一块拇指盖大小的淡红色胎记。再细细看来，那胎记仿佛一个五瓣花，倒也是有特色。
一张本该完美的脸上带了胎记确实有些遗憾。弗朗西斯突然才明白，为什么之前见人叫他“丑鬼”了。在他们眼里，东方人的面孔本就不算好看，更别说还带着一块明显的胎记了。但弗朗西斯不一样，他不知为什么，白天见到这双眼睛时就分外喜欢，如今看着这个胎记反倒不觉得丑。
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眼缘”吧。
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，弗朗西斯已经忘记了心脏的跳动。他轻轻的靠近，感受着对方身体发出的微热的温度。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在愈发急促，他的手忍不住往王耀衣服上的扣子伸去。
就像一个谜团的诱惑，看到了脸后又越发让他不满足，那隐藏在衣物下的纯洁，更加向往了。他越发靠近，细长的手指几乎碰到了他起伏的胸膛，嘴唇也依稀碰到了他的鼻尖，微微的温热感……忽然，王耀似乎觉得发痒动了动。弗朗西斯像触电一般瞬间清醒，一下子弹开，差点没摔在地上，整个大脑一片空白。
王耀依旧没醒，只是挠了挠鼻尖又沉沉睡去。
弗朗西斯怔愣着慢慢回过神来，突然傻笑了一声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反应这么大。说实话，他承认，他从白天见到王耀，单纯的起于“见色起意”。反正也不会在这个小镇待多久，只不过是放纵一次露水之欢罢了。只是……
他看着王耀熟睡的样子，内心以及身体踊跃的热情又被理智缓缓压下去了。他笑了笑，起身叹了口气，这恐怕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克制自己吧。
“你这傻小子，怎么这么没防备心。这世上的人可没那么简单，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我一样呦。”他看着王耀自言自语的说了句，双手插进兜里，兜里那二十个铜币触到了他的指尖，他想了想便全部又掏出来放在王耀的手心里，转身离开了。
他打消了对王耀的那一点非分之想，就让王耀保持着那份干净吧。他走出小酒馆，看了看天边挂着的点点繁星，又往自己的住处走去。天已经快亮了，他打算回去补个觉，下午就离开这小镇了。
天快亮的时候，哗啦啦的清脆的金属声碰撞的声音把王耀吵醒了。他揉了揉眼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忽的坐起来。手里还握着几个铜币，他怔愣的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。定了定神，他才想起前半夜自己和弗朗西斯说话说到睡着……再看看这些铜币，恰好二十个，他忽然好像知道了。
他把铜币收了起来，但他一向秉承无功不受禄，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财物。哪怕弗朗西斯是施舍他，他也不能要。他准备去旅馆把钱还给对方。他立即起身，正准备往外走，突然酒馆的门被人猛地推开。
“大哥！”一声着急的呼喊让他差点吓一跳。
“嘉，嘉龙？”
王嘉龙猜到他会在这里，所以一大早便来找他。他两三步就跑过来，急道：“婆婆，婆婆她动不了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一早醒过来，婆婆就头晕栽倒了，现在躺……躺床上动不了。”
王耀一下子愣住了。婆婆在这里是他们唯一的亲人，唯一不嫌弃他们，收留他们的人。他们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，早就当彼此是家人一般。
“嘉龙，先别急……”王耀想了想，“你去找医生，让医生来。我先回去看看。”
王嘉龙连连点着头，转身便往外跑。王耀突然摸到口袋里弗朗西斯留下的铜币，一瞬间打算叫住他，却又作罢。
王耀匆匆忙赶回家去。他们住在小镇的贫民区，虽然这个小镇的人都不富有，但还是有阶级区分。贫民区在大山脚，多是些行乞者，异乡人，或是鳏寡孤老之类。一栋一栋简陋的房子密密匝匝紧挨着，街道也混乱不堪，怪味杂生。
推开门，王耀见王湾正守在床边着急的抹泪。她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，也没顾得上上学，遇上这事也不知所措。见王耀进来，立即便冲了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哭起来。
“别哭别哭。”王耀安慰了几句就走到床边。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夫人，看样子有八十岁左右的模样。消瘦的面容像个骷髅，白色的皮肤上多了些斑斑点点的老人斑。眼窝深凹着，脸颊干瘪着，无一不有行将就木之态。
“婆婆！婆婆！”王耀喊了两声，满脸的担忧。那老婆婆微弱的喘息着，紧皱眉头。她听见王耀的声音，努力把眼睛睁开，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。王耀握住了她的手，“别担心婆婆，我在这里，有我在。”
他努力安慰着，虽然很担心，但毕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支撑，他不能示弱更不能倒下。
“湾，你去学校吧。这里交给我。”他又扭头对妹妹说了句。
王湾刚刚稳定了情绪，抹干了泪，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学校。“我不去，我要在这里陪着婆婆。”她抽噎道。
“嘉龙已经去找医生了。有我们两个在，没事的。你快去上学。听话！”王耀有些急了，可能也是因为着急，不自觉的带了些催促又命令的腔调。但他忘了王湾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时候，再加上现在这情况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她不满又委屈的开关。
“上学上学，你天天就知道说这个！”她突然吼道，“除了叫我们上学，你还知道什么！喜欢读书，喜欢上学你自己去啊！婆婆现在都这样了，你就知道上学！”
“你发什么脾气！”王耀也觉得莫名其妙，扭头瞪了她一眼。
“都怪你！”王湾一边抹泪一边大吼，女孩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，“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婆婆，你答应我们的，可是你天天连家都不回！我们天天见都见不到你！”
王耀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，但是听她这么委屈的话，他突然也觉得羞愧起来。每天忙着帮工，几乎很少关心过弟弟妹妹还有婆婆，常常累一整天一整夜。可是，他也没办法。他要不去做工，哪里拿得出钱来给婆婆买药，让他们两个去上学。
王湾好像有道不尽的委屈，毕竟作为这个年龄的小女孩，更多的是需要陪伴和理解。可是，在这种地方，她活下去已经很不易，更别说其他。“你知不知道，你天天叫我们去上学，学校那些人，根本就瞧不起我们！说我们是异族佬，说我们是黄皮子奴隶！我们根本不想去！要不是……要不是……”她委屈的颤抖起来，却又哭着说不下去。
王耀被她哭得心都疼了，看她那样委屈，又实在不忍再说什么。其实，他能知道弟弟妹妹的处境，在学校的遭遇。但他实在无能为力，异族人的面孔让他们受尽嘲讽和鄙视。他当时为了让学校接纳他的弟弟妹妹，更是遭尽了罪。但是他只知道，一定要让嘉龙和王湾上学，不然，他们会像他一样更难在这种地方待下去。
“湾，别哭了。”他声音尽量放得温柔了许多，“去上学吧，好吗？”他低垂着头，声音微颤“我会好好照顾婆婆的。”
王湾抿了抿嘴，憋了许久终于擦干了泪，极不情愿的提了布包便走了。破旧的木门猛地一声关上，王耀心里也跟着一颤。他无力的垂下头，那一双明亮的眼睛笼罩了一层悲伤。他突然觉得好累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什么都不管了，可是没办法他还有要守护的家人。
躺在床上的婆婆微微动了动，似乎只有她能看出王耀的艰难，她试图伸手去抚慰这被不公命运对待的孩子，可怜根本没力气。王耀看到了她手指微微的颤抖，连忙又握紧她的手，掩饰住自己的情绪，安慰道：“没关系，婆婆，嘉龙去找医生了。没关系，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婆婆哪里是在担心自己，只是更担心他罢了。
不知过了几个钟头，仍不见王嘉龙回来。王耀越发担心，那医生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，他实在担心那医生不肯来。他有些后悔，若是把身上这些铜币给了嘉龙，或许还好办。可是现在……
王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，又不能丢下婆婆离开。时间恍惚变得格外漫长，外面的太阳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的很高很高。街道上也嘈杂起来。王耀这个时候应该去小餐馆做帮工，今天一定得迟到了，那小心眼的老板要是扣他工钱还是小事，要是以此借口让他离开，那真是太糟糕了。可现在，他也顾不上那么多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忽然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一阵吵闹，像是吵架又像是打骂，虽然这种事在这里很常见，没必要太在意。但这次的声音他太熟悉了。
“我告诉你，我要报官！一定要报官！你……你这是……绑架！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！你这个异族佬！你放开我！！！”医生的声音快要穿透了整个贫民区了，许多人听着声音出来观望。却见王嘉龙一只胳膊拎着药箱，另一只胳膊紧箍着医生半拖半拽的往前走。医生双手被捆着几乎没办法挣扎，王嘉龙只后悔没把他的嘴给封起来。
那医生身高和王嘉龙差不多，只是身形胖了许多，这一路强行拖来，王嘉龙也是费了好些力气。王耀听着声音，正准备出来看个究竟，门突然就被打开了。他怔楞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。
“帮我婆婆看病。”王嘉龙不由分说的把那医生推进门，又嫌外面看热闹的邻居烦，索性关了门。
那医生踉踉跄跄几步，气得瞪大了眼睛，青筋暴露，却还大骂着：“王嘉龙！你这个死异族佬！野蛮的家伙！”
王耀被他刺耳的声音吵闹的头疼，但现在又不能得罪他，毕竟是请他来看病，便连忙上前去解他手上的绳子。“医生，对不起，我替我弟弟道歉，他也是着急。请你给我婆婆看一看吧。”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绳子，没多余的经历再去责备弟弟。
那医生气呼呼的瞪着王嘉龙一会儿，又瞪向王耀。手上的绳子解开的一瞬间，他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在王耀脸上，把气都撒了出来。王耀被他突然的一掌扇得眼冒金星，火辣辣的疼，那肥厚的手掌在他脸颊上留下鲜红的印迹，鼻子嘴里都冒出血腥味来。
王嘉龙见王耀被打，瞬间火冒三丈。“我去你妈的！”他骂了句，顺手就抄起地上一把矮凳冲过来。
“住手，住手，嘉龙！”王耀先反应过来，踉跄的挡在吓得脸色惨白的医生面前，拼劲全力才拉住暴怒的弟弟。“给婆婆看病要紧！”他不得不小声的在弟弟耳边提醒。王嘉龙这才慢慢平静下来，把矮凳放下了。
王耀揉了揉脸，遮脸的灰布殷出一些鲜红他也不在意。但那医生哪里会乖乖听话，尤其是受了刚才那一惊吓，更是气得暴跳。
“我告诉你，你们两个异族佬，你们再不放我走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！我报官，这镇上的官我都认识，我要告你们……告你们……杀人！你！王嘉龙！我让你在这个镇上永远待不下去！”
王嘉龙咬紧后槽牙看着他，拳头攥得咯咯响，却又只能忍着。
王耀咽下一口血味的唾沫，又连忙求道：“医生，求您帮我婆婆看一看吧。今天的事您要觉得生气，之后我会向您赔罪的，不管您报官还是做什么，我王耀都认了。就只求您赶紧看一看我婆婆到底怎么了，求您了。”他拉着医生的袖子，几乎半弓着腰，就差快跪下了。
王嘉龙看着实在不是滋味，但现在他们没有任何办法。
“看什么看！”那医生吼着，“快死的人了，还有什么好看的！”
“你再说一句，我把你嘴撕烂了！”王嘉龙也不示弱，忍不住顶了句，挥着拳头吓唬他。
医生被他吓得一抖，嘴角气得直抽搐，却又真不敢动手。
“嘉龙，你别说话！”王耀瞪了他一眼，把他推到门边。这么下去不是办法，那医生见钱眼开威胁也没用。
王耀索性想了想，犹豫了片刻，立即转身从箱子里翻出一幅卷好的画递到王嘉龙手里，低声嘱了句，“你去找波诺弗瓦先生，就说……”他微皱了下眉，略显犹豫的模样，“就说我把画卖给他了！”
王嘉龙瞬间明白了王耀的意思，怒瞪了一眼那医生，立即转身开门便跑出去了。王嘉龙刚一出门，王耀就把门又一次关起来，自己挡在门前看着医生。
“他……他去哪？你们搞什么鬼！丑鬼，我告诉你！我不会放过你的，还有那个王嘉龙！”医生咒骂着。王耀已经不往心里去了。
“医生，请你在这里等一下。对不起，在我弟弟回来前，我不能让你走。”
“你们想做什么！你们这些野蛮的异族佬！黄皮子奴隶！肮脏的家伙！”
王嘉龙一路狂奔，往镇上最大的旅馆跑去。太阳已经火辣辣的升在当空了，七月的天气热的能让人着火。当他终于跑到目的地时，浑身上下几乎被汗水浸透了。
前台的美女姐姐闲来无事对着镜子整理自己那一头柔顺的金发，王嘉龙冲过来时，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小镜子扔掉。
“死异族佬，你做什么！”她没好气的问了句。这镇子实在是小，大家基本上抬头不见低头见，也不会不认识。
“波诺弗瓦……我找波诺弗瓦。他住哪个房间！”他气喘吁吁的说着。
那美女姐姐瞪了他一眼，爱答不理，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“我问你他在哪个房间！”
“那是我们的客人，怎么能告诉你。”美女冷哼了一声，继续整理着那一头金发。
王嘉龙着急的真想想砸了那女人手里的破镜子，突然又往那桌上一看，有本客人登记簿。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过来。
“你干嘛！”那女人尖叫起来，立即来夺，却哪里能抵得过王嘉龙的力气。趁着这间隙，王嘉龙早一眼瞥到了波诺弗瓦的名字，立马朝楼上客房跑去。
弗朗西斯很早回来，简单收拾后就开始补觉了。这个点也大概真是他睡熟的时候，突然门外咚咚咚的一阵声响让他恍惚醒过来，刹那间以为是做梦。继而听见那咚咚咚的声音愈发强烈好像地雷震着着他的心脏，他才惊的一下子清醒过来。
“啧！”他咋了下舌，被子蒙了在头上，但敲门声仍然不停。
朦胧的睡意让他脑子模糊，身体疲乏，尽管非常不愿，但无奈那声音实在吵，只能起身去开门。他踩上拖鞋的一瞬间已经发誓要把敲门的人狠狠骂一顿了。他眯着眼打开门，嘴里嘟囔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的咒骂。
“波诺弗瓦！”王嘉龙打断了他的嘟囔，一把抵住门。
弗朗西斯发蒙的看着他，大脑还有些反应迟钝。
“画卖给你！我给你送来了。把钱给我！”王嘉龙直接说道，伸手便把门推了个半开。
弗朗西斯被他的力道推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，终于清醒过来。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，但一时又被他突然的话搞蒙了，呆滞的站在那。
“我说把画卖给你！把钱给我！两个金币！”王嘉龙大声说道。他刚说完，前台的美女已经领着三个工作人员冲了上来，一把抓住捣乱的王嘉龙准备把他扔出去。王嘉龙跟他们揪扯起来，又怕画被损坏，连忙顺手一丢，丢进弗朗西斯怀里。
要说起来，王嘉龙绝不是个善茬，虽年轻不大，平日里也总是有他大哥劝诫教育着。但动手打架这事儿他可是从来没畏惧过，天生拳头硬，脾气又暴，在学校几次为了维护王湾，把人弄个鼻青脸肿的事儿也是没少做过。只不过倒是让王耀受连累不少，他也就收敛了。
这三个大汉和他扭打起来，他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。反倒把弗朗西斯看呆了，也终于彻底清醒过来。这才急忙制止，“住手！住手！他是来找我的，别打架。”
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，只是还抓着王嘉龙，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“没事了。请放开他吧，他是来找我的。”弗朗西斯又急忙补充，“那个，要是他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的话，就记在我账上。”
那美女听了这话才稍微放松下来，三个大汉也都纷纷放了手。在弗朗西斯的要求下，他们这才离开，转眼间楼道里又恢复平静。
“这是你要的画，我卖给你了。你把钱给我。”王嘉龙又继续重复刚才的话，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。
弗朗西斯看着他过于激动又急躁的神情，忽然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。“你大哥怎么突然同意卖画了？”他一边打开那副画一边疑惑的问。
“这你用不着管，反正你把钱给我就好了。我不想浪费时间！”
弗朗西斯抬起他紫罗兰色的眼睛瞟了他一眼，“你很急啊？”
王嘉龙咬了咬牙没有说话。
“好吧，那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。”弗朗西斯说了一声，便拿着画又进了房间关了门。王嘉龙只好在走廊里等，来回徘徊着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，不知道那人只不过是拿两个金币怎么要这么久。他急的又一次敲门，刚敲了两声，弗朗西斯就打开了门。却见他已经洗漱好，穿着整齐，一扫刚才疲惫的模样。
“走吧。”他说道。
“去……去哪？”王嘉龙反而惊讶的看着他。
“你去哪，我就去哪。”
“我是来跟你要钱的。”
“走吧，钱在我身上。我会给你的。你不是很着急吗？我叫人备马车。”弗朗西斯说着便往楼下走。
“喂！你……”
“你要不走，就等在这里，随你啊。”弗朗西斯扭头冲他笑了笑。
王嘉龙真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毛病，更不知道有什么打算。可是无奈，他现在就是需要钱，又不能动手抢，只能跟着弗朗西斯上了马车。
王嘉龙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马车，他好奇的四下打量着这个“方盒子”，听着外面哒哒哒的马蹄声和驾马车的人扬鞭的声音，确实挺新鲜。不得不说，坐马车确实比他两条腿快了许多，而且遮住了大太阳也凉快了许多。
“你还没告诉我，那副画是谁画的呢。”弗朗西斯打断了他好奇的打量，问道。
王嘉龙看了他一眼，见他坐姿端正，便也学着坐正了一些不输气势。“你干嘛这么好奇这个？”他反问。
“买了画，想知道画画的是谁，这不是很正常吗？”他回答的好像没毛病。
王嘉龙没什么可反驳的，无奈白了他一眼，漫不经心回了句，“我大哥画的。”
“王耀？”
王嘉龙点点头。
“他跟谁学的？”弗朗西斯又问。
虽然觉得他问的有点多，让王嘉龙有点烦，但两人坐着不说话也尴尬，王嘉龙便把自己知道的简单说了说。
“听我大哥说……他从小还在东方的时候。我们家旁边住了个老头，那老头会画画，我大哥就跟他学。后来到了这边，他还是喜欢画画，还好从小的基本功都是在的，也有天赋，自己练，就抽空画一些。”
弗朗西斯认真听他说着，不时的点点头，再想起那副画，不禁确实觉得王耀是个十分有天赋的人。两人没说几句话，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。因为贫民区的路太窄，马车没办法进去，只能停在外面。
弗朗西斯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，眼前的杂乱出乎他的意料，他下意识用手帕掩住口鼻。他更惊讶的是王耀住在这种地方。他和马车夫跟王嘉龙一路而来，路上所见之人无不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，像是在看什么珍奇动物似的。
王嘉龙侧目瞥了他一眼，冷笑一声，“要不是跟着我，我恐怕你现在会被人抢的连袜子都不剩。”
弗朗西斯惊讶的看着他，又看了看周围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，不禁打了个寒颤。他觉得王嘉龙不是开玩笑。
终于走了一段路，到了他们家。就挤在众多房子中的一间，用不结实的木板搭建的。弗朗西斯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有人会住在这种地方。
“大哥，我回来了！”王嘉龙敲了敲门。
里面的人立即开了门。王耀看着眼前的人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期待欣喜甚至惊讶等一系列情绪，他万万没想到弗朗西斯会出现。
“是他自己要来的。”王嘉龙在大哥问之前先解释道。
弗朗西斯只是笑了笑。
“弗朗西斯先生，你来这里做什么。这是我自己家的事，你还是离开这里吧。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。”王耀微微皱眉的说道。
弗朗西斯还没开口，就听见屋里传来那医生的骂，“异族佬！野蛮的黄皮子奴隶！……”肮脏的词汇不堪入耳，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。王嘉龙皱紧了眉头，先进了屋。
“王耀，你要不让我进去，我可就不给你钱了。”弗朗西斯笑了笑，又微微凑近他，压低声音，“你不会想看我在外面被人抢劫了吧。”
弗朗西斯虽是开玩笑，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。王耀再清楚不过这里住了些什么家伙，弗朗西斯穿着讲究，又手无缚鸡之力，免不了成了一些人盯着的目标。
王耀没办法，深吸了一口气，退开半步让他进来了。弗朗西斯吩咐那马车夫在外面守着，毕竟他在进屋的一瞬间早看到那屋子没多大。中间还隔着个木板，把里屋和外屋分开来。
那医生见有陌生人进来，也丝毫没有好脸色，仍骂骂咧咧的坐在椅子上。
“医生，帮我婆婆看病，两个金币够了吧。”王耀看了一眼弗朗西斯，说道。
提到“两个金币”，那医生神情动了动，却转眼间又是一声冷笑，打死他也不会信王耀能付得起两个金币。“别给我浪费时间。我告诉你，我报官是报定了！你们等着！有本事你们俩兄弟就继续不放我走，看谁能耗过谁！”
弗朗西斯趁他说话期间，打量了一下床上躺着的老人，大致掌握了目前的状况。他也明白了王耀突然同意卖画的原因了。只是那医生看起来真是太过分，哪有济世救人的肚量，完全一副自私自利的小人模样。
这类人见得太多，弗朗西斯不屑多看一眼，只是掏出两枚金币放在桌上，“你要这个吗？现在能看病了吧。”
那医生微微惊讶的看着这出手阔绰的人，目光落在金币上，比金币还闪光。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我说……这位官老爷，您这是要帮他们出钱啊。您看清楚了，他们……可是异族佬！黄皮子奴隶！”
医生的话惹的王嘉龙气愤不已，攥着拳头真想揍他，可又被王耀拉着袖子，只能忍着。
弗朗西斯用余光看了看垂着头不语的王耀，只是笑了笑，又对那医生淡然道：“这位先生，我不是什么官老爷。不巧，就是有几个臭钱罢了。他们没跟人签过奴隶契，哪里算得上奴隶。不过，我觉得您还是先看病要紧，那床上躺着的老人总不是异族吧。您要是觉得这两枚金币不够，多少，您开个价。”
弗朗西斯一番话给了医生面子，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。那医生见弗朗西斯穿着讲究，言谈举止有条有理，像个人物，势利眼的他自然态度不一样起来，刚刚的气渐渐消了大半，轻哼了一声，“我一看就知道您跟这些家伙不一样，虽然不知道您怎么来这种地方，但真是掉您的价。既然您愿意出钱，我也没什么意见。当然看病救人是我的本职，钱不钱倒没什么。只不过……你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多过分，我是被他……这家伙！”他指着王嘉龙，“被他绑来的！这是绑架！您知道吗？我要是报官，他死定了！还有他……王耀！这个丑鬼……”
弗朗西斯始终面带浅笑，只是在他没说完时，又掏出三枚金币放在桌上，优雅的说道：“先生，先看病吧。”
那医生闭了嘴，看着那金币眼睛直发光。
“五个金币，按不净城里的价，付给医生一次出诊费也差不多。”弗朗西斯很清楚这种人，能用钱打发就不要多费口舌。
“原来您是不净城里来的啊，我一看就知道您不一般。行，就当看在您的面子上。”医生说着便收了金币，他也是个聪明人，知道见好就收。收完，便给婆婆诊断起来。
王耀在一旁守着，不时抬头看一眼弗朗西斯，也不知该说什么。过了一会儿，那医生看完才缓缓道：“她是中风，得休息一阵子。还好不严重。人老了，都容易这样。开几副药，以后让人照顾着，药不能断。”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纸写药方。
虽然在场的人都不懂，但仍见他在纸上密密匝匝的写了许多，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很多药。王耀不禁心中又是一沉。
医生写完方子便递到王耀手里，“这次的药，我看在这位先生的面子上，算在这五个金币里。够吃三个月左右了。你到时去拿。之后的，我可就不管了，有钱再买。”他仍然一副尖酸刻薄的样，转脸又看向弗朗西斯，“先生，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，也要养家糊口，不是做什么慈善。”
弗朗西斯只是点着头，没做反驳。
“我可以走了吧！”医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王耀兄弟俩。他们还没说话，弗朗西斯就先客气的开口，“这样吧，我雇的马车就在外面，让他送您回去。”
那医生捡了这便宜哪会拒绝，故作一丝扭捏，只说了句，“那谢谢了，还是先生您会办事。”丢给王耀他们一个鄙视的眼神便离开了。弗朗西斯于是吩咐了那马车夫送医生回去，顺便把药取了再送来这里。
王耀在一旁看着他井井有条的安排，却又不好意思阻止。等到医生离开，王耀才空下脑子来整理眼前的事。他知道应该感谢弗朗西斯的帮忙，于是便让王嘉龙守着婆婆，他带着弗朗西斯出来了。
“你不该来这里。我送你回去。”王耀走出门，周围的人仍然盯着他们。
“王耀，你这是在责备我，还是在感谢我？”弗朗西斯开着玩笑，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。王耀沉默不语，只是加快了脚步。
“你今天不去做帮工吗？”
“去，但已经迟到了。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“那我真是太荣幸了。”他轻快的说道，跟在王耀后面，突然觉得心里像种了颗种子有慢慢发芽的喜悦。
他们走了一路，王耀几乎没说什么话。直到旅馆门口，憋了半天的王耀才终于说出了一个“谢谢。”
“你在跟我说谢谢？”弗朗西斯有些惊喜的低头看着他。
王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，似乎还想再说什么，却突然又犹豫着闭了嘴，微微垂下头，只说了句，“你到了。”
弗朗西斯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，却又没直接问，只是说了句，“你就这么谢我呀，三个金币，难道还不能让你送我到楼上？”
王耀看了看他，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，他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。弗朗西斯也不多说什么，抬脚进门，王耀便只好跟着他，就当把他送进去。
前台的美女见王耀进来这里微微惊讶，但一看是客人带着，又不敢多说什么，只是看着他们俩上了楼。
走到自己那间客房前，弗朗西斯开了门，能看见他屋里仍然是走时拉着窗帘的状态，黑漆漆的。他转过身来看着王耀，似乎没有进门的打算。
“你到了。”王耀又低声提醒了一句。
“嗯，是啊。”他回答着，却仍然站在门前没动。
王耀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猜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应该说些什么，毕竟今天弗朗西斯帮了很大的忙。
“那个……今天谢谢你……还有，那副画，我卖给你了。至于……另外那三个金币……我会……找机会还给你。”他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。
弗朗西斯只是低头看着他，嘴角勾着笑，漫不经心道：“你要怎么还给我呀？我下午就要离开这地方了，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你。”
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，对王耀来说，三个金币真不是小数目，可能他做一整年帮工都攒不够三个金币。现在这个承诺，他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像谎言。他只能低着头紧咬着嘴唇掩饰着自己的窘迫。
这一切被弗朗西斯看在眼里，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王耀真的很有意思，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有意思。
“想还我那三个金币也可以啊。我有办法。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王耀抬头看着他。
于是，他便微微俯身凑到王耀耳边，用低魅的声音缓缓诱道：“陪我睡。”
琥珀色的眼睛惊讶的瞪起来，看着眼前的人，不知所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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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：前几章先美食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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